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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专号 | 当我们在说内卷时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2024-11-10 18:54

  在2020年五四青年节,B站发布了宣传短片《后浪》,试图唤起青年一代的共鸣,但大部分年轻人却对其毫不感冒,甚至产生了很多的消极的声音,认为短片中的“后浪”不是自己,而是被消费主义美化之后的“富有阶级”的年轻人。在2021年,“内卷”一次又成为了年轻人口中自嘲的高频词汇,有人质疑,为什么这一代年轻人好像正变得越来越“丧”、“佛系”,大家都在不停地期盼着“躺平”。但同时,在2021年,《觉醒年代》的大火,又仿佛让我们看到了这一代年轻人心中燃烧的理想与热情,面对百年前抛头颅、洒热血,苦苦求索民族国家未来之路的五四青年们,当下的青年人们却依然能与之共鸣。是“躺平”还是“奋斗”,是“内卷”还是“抗争”,是正在奔涌的“后浪”还是坎坷前行的“细流”,身为同时代的年轻人,你如何思考自己的处境,如何看待微小的个人命运与当下的时代社会的关系呢?

话题专号 | 当我们在说内卷时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全文大约3000字,细读大约需要13分钟。

  不知道是信息茧房效应,还是世界现状真实如此,每次打开B站、知乎、豆瓣,我都被一种浓浓的焦虑感包围。“内卷”成为了这一代年轻人频繁提到的词汇,而每一个人在说到“内卷”的时候,脸上都是无奈且疲惫的神情。而当一个词汇开始泛滥,它反而正在慢慢变得空洞,变得模糊不清,变得不知所云,变成了一种不痛不痒的自嘲,但这个词汇所制造的焦虑的话语场,却因它的泛滥而无处不在。无论什么身份,在运用起这个词汇时都仿佛驾轻就熟,这便让我不由地想要质问,当我们在说内卷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感觉到这个词语就好像一堵玻璃墙,厚厚地挡在我的面前,而透过这堵墙去看背后的脸庞,一张张年轻的脸庞都被透过来的光线微微地扭曲。就在有一天我意识到自己也开始习惯于用这个词去表达自己的焦虑感的时候,我突然很希望这个词能在我们的词语世界里短暂地消失,很希望能解构它,替换它,抛弃它,希望打破这堵厚而透明的玻璃墙,让我们的脸不再被折射过来的虚假光线所扭曲、支离。

  于是我下意识地在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停顿了下来,抛给了自己三个易立竞式的问答。

  当你用“内卷”来表达自己的感受时,是因为害怕竞争而不想努力吗?

  “内卷”是真实存在的吗,又究竟发生在哪些人的身上呢?

  “内卷”的反面是什么呢,在这个词语背后,人们呼唤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与世界呢?

  很多时候说“卷”,其实大多数人都只是在表达一种压力。身边的人都在努力,而自己害怕落后,于是也必须像其他人一样努力,在存在竞争关系的社会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高中生的早出晚归、大学生的保研考研、工作后的职称晋升,都不是轻松的事情,这样的压力从许多年前“内卷”一词未曾流行时便早已存在,过去我们会说“累”,现在我们会说“卷”,如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卷”的自嘲确实来源于每个人在奋斗的间隙里内心偶尔会突然闪现惰性。

  在压力之下,每个人都会期盼是否有一天能够心安理得地懒惰下来,而这种期盼的存在,正是因为我们意识到,此刻还不能停下。这时我们与压力之间或许是一种微妙的关系,害怕竞争是每个人趋利避害的本能,本能的惰性会使我们常常想要逃避,但我们明确地知道自己必须面对,于是在畏难情绪和对达成目标的期待之间,后者依然会占据上风,支撑我们艰难地走下去。因此口中说着“内卷”的年轻人们并非是不想努力,而恰恰是一群在努力中不断与反复闪现的惰性心理对抗的年轻人,在“太卷了”的自嘲中,继续埋头扎入生存必有的竞争关系中。

  但,仅止于此吗。如果“卷”只是一句释放压力的自嘲,那它的流行似乎并不值得我们为其探讨。

  事实上,与“内卷”相关的词有很多,比如“小镇做题家”、“打工人”、“996”、“35岁危机”,而将它们与“内卷”放置在一起看,我们恐惧的或许是一种没有希望的竞争。“小镇做题家”们恐惧的是无论自己多努力,可能都无法在教育赛场上与大城市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们相抗衡。“打工人”们恐惧的是无论自己多努力,可能都无法通过自己的奋斗获得在大城市中的栖身之所,无法逃脱被“割韭菜”的命运。而每天“996”的30岁程序员们恐惧的则是自己通过透支生命健康换取的高薪或许只是过眼烟云,在被老板剥削掉最后一滴剩余价值之后,很可能就会被重新输送回社会,不知再去往何处。

  内卷是真实存在的,它存在于一些资质平庸,又不占有太多社会资源的普通人身上,因为占有资源的稀少,所以他们更恐惧变本加厉的竞争。与其批评“抵制内卷”的年轻人们是不想努力,不如说他们是恐惧不平等且看不到自身可能性的竞争。

  当我们将自古存在的强弱食物链放入舆论场,以“内卷”之名对其进行声势浩大的批判时,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种醒悟,我们好像揭开了奋斗神话的面纱,进一步意识到了不平等的起源是什么,不平等的问题在哪里。自嘲内卷与躺平,不是因为我们厌倦奋斗,而是我们其实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是否有一天能够重新再相信奋斗的意义。

  内卷的反面,我想正是在试图呼唤一种正常的生活,一种可以让人安放理想主义与奋斗热情的生活。

  至少可以让我的朋友在傍晚七点之前完成工作,可以有正常的双休,可以相信工作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而不是忘记生活。

  至少可以让大城市里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们相信,即便是在小私企里,也可以被有尊严的对待,可以凭借自己勤勤恳恳的努力,拥有五险和一金。能够通过合理的俭省,有朝一日买上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子,可以不必太过恐惧下一代生育和抚养的成本。

  甚至至少可以不被当成一架用废即弃的机器,可以不只被当作计算该如何使用才能达到最大利润的计价筹码,可以让人的一生并不是一个价值逐渐减损的过程。

  根据最近的一组统计数据,2021年北大的应届毕业生中有超过八百人选择去到基层做选调生,比往年增加了百分之六十,渐渐发现“进入体制”正在成为这一代年轻人就业的趋势之一,许多人都在社交媒体平台感慨,当下但凡是个有编制的岗位,大家仿佛都争得挤破了头。于是出现了“考公热”、“考编热”,教师资格证报考人数也在每年大幅度上升,无论是否是相关专业,“教师证”都成为了大部分专业学生大学期间的必考证。而回想多年前在我们这代人填报高考志愿时,师范相关的专业却通常都不会是大多数人的首选。

  在我为了考试焦头烂额的时候,意外加入了一个很有趣的豆瓣小组——“考试失败垂头丧气互相安慰联合会”,里面每天都有大量更新的帖子,却无一例外都是围绕“考公失败”、“考研失败”、“考教师编制失败”、“考事业单位失败”而展开,大家在互不相识的社交网络里拥抱着同样的失意者,彼此宽慰,彼此鼓励,在发完“失败沮丧”的帖子之后又重新振作起来,蓄力准备下一轮考试。而支撑他们捱过这些关卡的重要动力便是一种对于正常生活的期待。“正常”不是无需努力,“正常”也不是“躺平”,“正常”更不是被既得利益者所误解的抱怨劳作、过于懒惰,而是希望能被当成一个正常的“人”来对待,希望能让自己的人生还存在改变的可能性。可能性应当是向外延伸,而非是向内凿空。

  最后,我想问自己,我在“卷”的中央吗,我必须要被“卷”吗。

  以“卷”这个抽象的词语为原点,审视他人和拷问自己之间究竟又有何不同呢。

  世界无处不参差,总有人“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也总有人“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得意与失意,优裕与潦倒,落差与对照无处不在,相比其他人,我们都是相对弱势者,没有低到尘埃里,却离云端也有着不远的距离,这样的处境就是普通人的处境。在这样的处境里,即便踩踏着他人亦不可能攀爬上云梯。甚至有时我们更应反问自己,我们需要的难道是登上云梯吗。

  我们拒绝内卷,并非是因为希望云梯触手可得,亦或是希望自己成为少数能登上云梯的人从而俯瞰众生。而是希望参差的世界里可以没有居高临下,没有彼此防备,没有优胜劣汰的冷酷法则。希望大环境可以不要抹杀相对弱势者的可能性,希望能让他们的努力得到合理的回馈,希望他们依然能够有期待梦想成真的权利。年轻人们并不是欲望太多而惰性太强,无论在或不在“卷”的中心,合理的生存诉求都应当被接纳、被回应。无论在或不在“卷”的中心,我们都应当始终有对于弱者的悲悯心和同理心。

  所以,可不可以从不要说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努力开始。

  或者,也可以从抛弃掉“内卷”这个已经过于泛滥而变得不痛不痒的词语开始。

  让我们用暂时无处安放的理想主义,表达出呼唤正常世界来到的声音。

  本文作者刘萍,中山大学中文系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在读。常常在路上,愿能用照片与文字,诚恳地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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